一个任性的Shiv宝

八秒记忆【下】

【上】 【中】 

 

#请勿上升真人#

 

 

Second 5

由于王俊凯单方面退出而导致组合即将解散的消息传出去后引起一片哗然，在当事人手机直接关机的情况下，我这个伺候他多年行程的助理很快便成了围攻的对象。就连王源也打来向我抱怨，说什么他找千玺去劝王俊凯结果对方说了句“随便他”后就挂了电话。

的确，那么多打来询问王俊凯状况的人堆里，上至以前合作过的知名演员下至我的亲戚朋友，独独没有易烊千玺。 

                        

鉴于亲眼目睹过他因为对方失心落魄的模样，我也不敢再去打扰他，手指好几次滑到他的手机号码想求他再劝劝我老大吧，终是只能将手机塞回口袋里认命地叹气。

毕竟王俊凯这人，没什么太大的缺点。唯有那认定什么事后拼死都不退一步的牛倔劲儿让人头痛。

 

 

组合解散的答疑记者会当天，我拿着王俊凯指定的熨烫完好的西装敲响了他家房门。这是我将近一个多星期来再一次和他面对面碰上，前来开门的王俊凯即使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脸色依旧差得要命。我盯着他糟糕的面色看了半晌，以为只是他心情不好就也就没多问。他站在门边对我微微颔首表示问好，然后面无表情地侧过身示意我进门。

 

我拎着手中的西服小心地跟在他缓慢地步子后，周围空气里除了干洗店的塑料包装摩擦在我身上时发出的“呲啦”声安静得有些瘆人。

 

“老大，你还好吗？”

我压着嗓子问了一句。

 

“嗯。”他有些拖沓的步子顿了顿，并没有停下。

 

来到试衣间后我动作麻利地帮他换上了那套黑色的西装，这是几个月前王俊凯专门在英国定制的衣服，拿回来后都还没怎么穿过。当时我还吐槽过他对这件衣服小心翼翼的程度像是要求婚时候穿的一样，换来他一个双颊微红的白眼和一句“这东西很贵的好吗”。

 

结果没想到第一次穿竟然会是这样的场合。

 

王俊凯站在穿衣镜前眼神冷峻地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便低头想扣上腰处的外套扣子，我在一边看他看忙活了好一会儿都还没扣上一颗以为那扣子不好弄就弯下腰来帮他。但只是几秒钟的事情，质地良好的纽扣便穿过了扣缝。我帮他整好衣摆，心中疑惑这么好扣的东西他怎么会扣不好，刚拉扯了几下就发现这件西装原本贴合的腰线此时竟宽大了一圈。

 

我抬头想问他这几个月怎么回事瘦了这么多，却看到王俊凯毫无血色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眉头皱进碎发里，豆大的汗粒从他额角滑落。

 

他身子不停地发颤，眼神失焦得令人害怕。

 

在我还没来得及惊呼之前，他猛地倒在了地上，浑身止不住地抽搐。他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眼睛紧闭，牙齿用力咬着下嘴唇怕自己呻吟出声。

 

“老，老大！！”

 

我惊叫了一声，慌忙掏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哆哆嗦嗦地报完地址后我觉得自己已经要被他吓哭了。我想要伸手去安抚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王俊凯，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万般惊惧之下我想起还要打电话告诉他们取消记者会，对，对，还要告诉千玺。我蹲着身子手忙脚乱地翻着电话簿，却被地上的人一把抓住了右手手腕，力道大到我痛得脸皱成了一团。

 

“不要……不要告诉他们……”王俊凯喘着粗气，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像随时都会闭过气去。

 

“但，但是记者会——”我话还没说完，他又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将我整个人拉倒在了地上。

 

“那个有他们……他们两个在就够了……”他咬着牙关挤出这么几个字声音彻底沉了下去，可抓在我手腕上的力量却丝毫不减。我着急地想甩开他的手站起来，可他越抓越紧像是还有话要说。我努力去辨清他低垂的脸，发现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还在吃力地说着什么，

 

“别……别……”

 

我低下头凑得更近了一些，这才听清了他被喘息掩埋的嗫嚅，

 

“别……别告诉千玺……”

 

你丫都这样了还在想要不要让千玺知道？？

 

趁我脑子当机的空隙，门口传来医护人员激烈的敲门声。我挣扎着想抽出胳膊，可王俊凯却根本没有撒手的意思。他吃力地抬头，目光如炬般地看着我，脸色煞白。

“答应我，”他艰难地喘着气，“不要……不要告诉千玺……”

 

他手抓得更用力了，身上昂贵的服饰已经乱成了一团，

 

“拜托你……不要告诉他……”

 

与其说王俊凯在跟我商量，不如说他是在恳求我。如此低声下气的语气，从来不该属于这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男人。

 

我早已顾虑不了那么多，只好反手牢牢握住了他的手指，想让他安心。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成吗？”我急得声音里全是哭腔，“我不告诉千玺，我谁也不说，你放心去医院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手上的力道终于松了一些。眼神一黯，这才昏了过去。

 

 

 

>>> 

王俊凯的主治医生就是上次他手腕受伤时帮他包扎的头发花白的老医者。他从手术室出来后直接把我叫到办公室里将一份病历扔到我面前，劈头盖脸地将我训了一顿。

 

“你们这些公司怎么搞的？？”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明星就不是人吗？都病成这样了还——”

 

我颤巍巍打开桌上的本子，他后面在说些什么也顾不上了。病历上的字黑压压的一片，字迹缭乱得我这个普通人压根看不懂。我眯着眼睛勉强看清了这一切病理症状的开始日期，竟然追溯到了好几个月之前。

 

然而这期间王俊凯竟然对我们一个字都没提过。

 

“——不愿意配合治疗就算了，现在连自己的情绪都管理不好，”那医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继续大声嘟囔，“干嘛，这么想不开？？赶着去投胎吗？？”

 

我盯着面前纸张上用英文标注的冗长的病名，很明显王俊凯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情急之下我只能憋出一句，

“他治得好吗？”紧张地口不择言，“他……他会死吗？”

 

那医生瞅了一眼我着急的表情，呼出一口气后放下了手中的检查报告，因为上了年纪而有些浑浊的眼睛藏在厚重的镜片后令我无法分辨他的情绪。

“积极配合的话，”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是有段时间的。”

 

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垂下眼帘，原本堵在嗓子眼的心脏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 

我拿着王俊凯最新的化验单走进病房的时候那家伙已经恢复了神智，正边输液边靠在床头上盯着手机发呆，连我进了房间都未发觉。

我正想上前收走他的手机让他好好休息，便听见扩音器里传来一个女人尖尖细细的声音，“请问前队长王俊凯突然缺席对你们组合而言如此重要的记者会，是为了表达与你们从此一刀两断的决心吗？外界传言你们解散其实是因为多年的内斗，请问属实吗？”

 

静默了几秒后是王源镇定的声音，“他没有来是因为遇到了突发状况无法脱身，具体是什么事情因为涉及他的隐私我们也没办法透露啦。你们可以下次抓住机会好好逼问他。另外我们三个关系一直都很好，日后也是，谢谢关心。”

 

真不愧是王源，回答得real漂亮。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看记者会的直播，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果然界面上一下子出现了几十条来自公司的未接来电。我瞟了一眼低垂着脸的王俊凯，犹豫了几秒是否要回电话后还是放下了手。

 

算了，现在打回去只不过是加速被炒鱿鱼的步伐而已。

 

凑到王俊凯旁边，我亦伸长了脖子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看。只见直播摄影机正对着坐在桌台后的王源和易烊千玺之间的位置，那里原本应该坐着王俊凯。可现在因为他的缺席，使整个画面看起来空荡荡得了无生趣。他们二人显然精神都不太好，易烊千玺尤为明显一些。即使他面上打了底，还是挡不住一脸的憔悴。他鲜少说话，把大部分刁钻的问题都留给了王源。若开口也只是不超过十个字的回答，不过好在后者处理的还算得心应手。

 

我偷偷瞄了眼王俊凯的表情，他依旧沉着一张苍白的脸，双目黯淡。

 

“请问一下千玺，”又是一个陌生记者不怕事大的声音，“关于这次是王俊凯如此突然地决定退出，你有好好地规劝过他吗？”

还在“好好地”上咬了重音。

 

似乎是没有想到问题会这么明确地落在自己身上，易烊千玺一直礼貌性微笑的嘴角僵在了脸侧。他身边的王源不明显地向他投去担忧的眼神，像是在询问要不要帮他回答。

 

“并没有。”

 

我紧张地手心冒汗，扩音器里终于传出了千玺不苟言笑的低沉嗓音。他这一句话在台下的记者堆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而他却只是伸手调了调面前的话筒，继续说道，

“……其实一开始，我的确很不敢相信，也发过脾气，”他说得很认真，眼神难得地对上了摄影机，“但后来我想，他会做出这么不像他会做出的决定，其中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和考量。”

他微顿，轻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

 

“既然如此，我尊重他的决定。”

 

易烊千玺的唇角微耷，眼里像是有一团淡薄而明晰的火焰，透过层层屏幕灼灼而来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与温柔。

 

我还想凑得更近一些好确认他的表情，面前的手机显示屏兀地一黑，徒留我和倒影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王俊凯一言不发地将手机扔到了床单上，原本半阖的眼帘全然抬起，墨色的眼无神地望向窗外明媚的光线。

 

我抓着化验单的手在腰侧握成了拳头，在一段完整的反射弧搭建完成之前，我已经听见了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你这样对千玺不公平。”

见成功吸引了床上的人的视线，我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应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然后……然后让他自己选择的。”

说着我动作飞快地将纸张递到他手中，继而不安地搓了搓汗涔涔的手心。

 

王俊凯默不作声地接过化验单，纤密的睫毛低垂遮住了后面的一汪清亮。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低笑了一声，其中短促的哽咽被笑声覆盖住了。

“这有什么好选择的，”他抬眼看向我，眼里竟然蕴藏着真实的笑意，“千玺他一定会选我的啊。”

  

自信的语气让我原本接下来想好的说辞全部噎在了喉咙里。

 

——千玺他，一定会选我的啊。

  

完全不用犹疑。

 

有一股莫名的火气涌入胸腔，我懊恼地拔高了音量，“但是——”

 

“——Kelly，其实我一开始，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一次打断了我，随之看向了窗外，声线安定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人总有生老病死，我已经比他人幸运太多了。所以就算日后我身体会越来越糟糕，记性越来越差，走得比一般人早，又算多大事呢？”

 

他停了一下，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糟糕的事情，眉峰微微皱了起来，“可后来有一次我路过市中心，看到LED上面正在放一部电影的预告片。我就在想啊，哇塞这男演员演得很不错诶。”

他移回的目光再一次停在我的脸上，顿了几秒后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异常。

 

“……直到车开过了我才想起来，那个男演员，就是千玺啊。”

 

我怔忪在原地，回想起那天夜晚他盯着外面的巨型屏幕上的易烊千玺发呆时的模样，喉口肿痛的感觉像是隐约中有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那时我才明确地体会到，原来在不久后的某一天，”王俊凯嘴角的强勉的笑意慢慢归为平淡，眼里的光也在平息，“我真的会变成一个无法自理的病人……我啊，会连最亲近的人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颓唐地垂下脸，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如蚊呐般地继续说道，

 

——“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让千玺选择？”

 

他的一席话逼得我哑口无言。

我只好对他说了声“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后迅速逃离了那个压抑的空间，在门口狠狠将眼泪鼻涕全数吸了回去便想先回家好好整理一下思绪明天再来劝他。

 

 

却不知那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这般的王俊凯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便收到一条来自王俊凯的短信，应该是群发给朋友的因为上面并未写明给谁。

 

“一直以来谢谢你们的照顾，能认识你们我真的非常开心。也谢谢大家能接受并原谅我这次的任性。这些年走过来，我获得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现在我想去试着寻找那些自己错过的风景了。

再一次，谢谢大家。”

 

笼统到我想摔手机的内容。

 

他没有说再见。

也没有标注归期。

 

医院的护士说他当晚就不听劝地办理了出院手续。

他家里的东西都还在可人却不见踪影。

 

 

王俊凯就这样消失在了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里，悄无声息。

 

 

 

>>>  

事后我果然被公司炒了鱿鱼，毕竟明知自己的上司无故缺席记者会还不告知他们，没被揪着赔偿损失我已经谢天谢地了。那之后的一年半里，我凭借不错的英语底子和以前的一些经验在一家小型外贸公司当起了白领，算是彻底和娱乐圈断了联系。我常会在综艺节目里看到王源的身影，他现在在主持界小有名气，唱歌演戏也全都样样不落，已经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全能艺人了。而千玺已经彻底走出了国门，出演的电影都好评如潮，也时常出席世界各地的红毯和电影展。他还在市里开了自己的舞蹈工作室，爱好和工作两不落。

 

每当在电视上又看到他的时候，我就会想，这大概就是王俊凯想要的吧。

用自己的退出，将他推到的更高的地方上去。

 

也不管人家自己乐不乐意。

 

我低哼一声，心想王俊凯这没心没肺的垃圾的生死和感情又与我何干呢？反正再也不会有什么瓜葛了。

 

电视屏幕上易烊千玺笑得温润得体，我却不由地感到一阵难过，只能飞快地拆开一包薯片来压压惊。正当我将薯片当成某个我自以为不会再有瓜葛的人咬得咔嚓咔嚓响的时候，身边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满不在意地瞟了一眼显示屏，我发现是个有着奇怪前缀的电话号码。

 

像是从国外打来的。

 

我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认识的人民群众，都没有一个近期出国的，便觉得应该只是诈骗电话或者打错了吧就没有再去理会。没想到对方是个相当执着的主，在手机第五次开始震动了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按了接听键。

 

我一句“喂”还没出口，对方先来了一句“Hello”，紧接着是一段并不流利但不妨碍我听懂的中文，

 

“你好，请问是Mr. Karry Wang的朋友吗？”

 

我手中的薯片应声停在了半空中。

 

 

“我是Norway奥斯陆疗养院的院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