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任性的Shiv宝

不可说【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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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动消失的第【16】【22】【番外一】【番外二】章节已补上→更新

 第十五章

夜晚的气温已降至冰点，玻璃门外寒风呼啸而过，尖锐的风声夹杂着礼堂内不时传来的响亮的乐声和观众齐心的掌声，衬的寥寥无人的走廊格外静寂。易烊千玺仰面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交叉落在腿间，头顶明晃晃的灯光刺得他几次睁不开眼，可他却愣是直视着它不肯收回视线。尽管室内的暖气充足，他还是觉得有股冷意在他四周徘徊，不同于令人举步维艰的寒冷，而是一种从心底渗透出来的冰凉。他咬了咬牙，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王俊凯之间的关系变得令他措手不及，原本应该是他占主导权的境地却屡次让对方占了上风。而可笑的是他心里明明清楚，包括上次对方突如其来的亲吻，包括排练室里那人伸出炽热的手抓住他指尖，包括刚才他弹着吉他唱着歌眼里流转的万千光芒只温柔地在他身上停驻的时候，哪一次只要他能站稳脚跟迎面而上，这几个月来他费心筹划的一切就算是成功了。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逃了。

逃得彻彻底底。

 

因为他更明白的是，只要他留下来，哪怕再多停留那么一秒，他就会……

他就会——

 

易烊千玺原本明亮的视野被一个黑影遮挡住了，他睁开眯起的眸子，便看见早前往他怀里塞咖啡的那只熊猫玩偶再一次出现在了他面前。只见这次他爪间拿着的是一件黑色外套，正是易烊千玺跳完舞后觉得热就随手脱在了后台的那件。易烊千玺与他对视了片刻，只觉得喉咙里那股堵塞感更加鲜明了，有什么东西卡在那儿不论他怎么死命吞咽就是不肯后撤一厘。

 

他撇开眼，底气不足地轻声道，“我不冷，谢了。”

 

那只熊猫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执意在他面前站着，黑白相间的爪子拿着外套不肯放下。易烊千玺被他挡在自己面前的庞大身体搅得心烦意乱，便一抬胳膊使劲打开了对方的手，衣服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说我不冷，”他努力想压低声音，可音量还是不自觉地拔高，“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待着吗？？！”

 

他不知此刻自己爆发的怒气从何而来，对谁而发。或许是对他眼前熊猫伪装下的这个人，又或许是对已经摇摇欲坠的他自己。

 

那只熊猫玩偶被他忽然的发怒吓得一愣，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后才倍显艰难地弯下腰，一手扶着自己巨大的脑袋，一手将地上的外套捡了起来。他没再继续刚才的动作，而是小心翼翼地挪到易烊千玺所在的的长椅边的空位上，顾自坐了下来。易烊千玺吁了口气后刚想转过脸再多说他几句，便觉得怀里一沉。那家伙直接把衣服扔进了他怀里，大脸上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瞪着他看。

易烊千玺脑子里“轰”的一声，便一把抓下鼻梁上的眼镜，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他们俩气势汹汹地互相对望着，无奈对方脖子上的巨大头套罩住了他所有的表情，易烊千玺能看见的只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在傻兮兮地看着他。许久后他一个没忍住，活生生地被逗笑了。他笑得很用力，唾沫卡在喉口里令的他不得不弯下腰来咳嗽了几声，最后硬是逼出了泪花。他慌忙抡起胳膊擦了一把泪，然后在对方察觉不到的角落里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他笑道，“你在里面不热吗？”

说着便凑过去，上手道，“来，我帮你把头上的东西摘了。”

 

对方一怔，立刻像保命一般两只爪子放在脑袋上不肯松开，任凭易烊千玺怎么生拉硬扯就是坚守阵地不放松。

“你这样很好玩吗，”易烊千玺喘着气，手下还在不停地使力，“和学校吉祥物合体很有意思是吧？”

“我问你话呢，”他又拉扯了几下，

 

“——王俊凯！”

 

对方被他突然的一声叫唤弄得手一松，让易烊千玺成功将他的头套摘了下来。他将熊猫脑袋放到自己腿上，颇有些恶作剧得逞意味地歪过头打量王俊凯被头套捂得通红的脸。他额前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歪歪斜斜地贴在额头上好不滑稽。

“你，”对方有些无措地瞅着他，停了一会儿后才喘息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易烊千玺凝视着他因缺氧而弥漫着一层雾气的墨色眼眸，光线下细看会发现里面布满了血丝。他望着对方瞳孔里那个眉眼温和的自己，眼帘微耷后唇角一提，便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知道啊，”他答非所问地回道，尾音不由地轻了下去，“我一直都知道。”

话音一转，他趁对方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打趣般地问道，“该我问你了，你一个学生会的头儿，怎么沦落到扮吉祥物这么辛苦的差事？”

 

出乎他意料的是，王俊凯并没有移开视线，而是格外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自愿的。”

 

“诶？”换他有些心虚地看向了别处。

 

“不然的话，”王俊凯轻笑了一声，自然地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在他头上揉了揉，“你到现在还躲着我吧。”

 

易烊千玺没有躲开他的触碰，王俊凯的的手覆上他头顶时连带着绒毛的柔软令他原本刺猬一般的心情也跟着安定了下来。与此同时，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走廊里安静的出奇，安静到他甚至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连走开的力气都没有呢？

 

易烊千玺幅度极小地往另一边挪了一点，佯装不经意地避开了对方的手。王俊凯对自己顿然一空的右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淡淡地放下后，侧过脸对他勾唇一笑，疲惫的眸子像极了被黑布遮挡的天空，透不出一丝光。

一时间他们两人间的气氛沉默的有些磨人，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悄然间就能听闻指缝中时间争分夺秒地溜走的声响。

 

如果，只是如果。

能一直这样并肩坐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谢谢你的咖啡。”他踌躇了一会儿，说道。

 

“不客气，也谢谢你的薄荷糖。”对方随即温和地回应。

 

“王俊凯，”晌久之后，易烊千玺才再次开口，眼神轻飘飘的没有着落，“你今晚那首歌，唱得很好听。”

 

“是吗，”对方轻哼了一声，“那你喜欢吗？”

 

“王源都听哭了，你真该看看他一脸鼻涕水的样子，”他道，手指不自觉地在身侧握紧，“我们身边的那些女生脸都憋红了——”

 

“千玺，”王俊凯轻声打断了他的碎碎念，低哑的嗓音如泉水一般浸透他的耳膜，

 

——“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

 

易烊千玺一时噤了声，他不觉得咬住了嘴唇，嘴里有股呛人的铁腥味漫溢开来而他却不自知。他死命地瞪着脚尖，指甲陷进了手心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

“王俊凯，”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启口，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怕自己随时会反悔一般快速地说道，

“我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对方没有回话。

 

他疑惑地转过脸，看向坐在身边的人，唤道，“……王俊凯？”

 

只见那个人此时正陷在庞大的道具服里，脖子一歪头一倒嘴唇微张，竟双目紧闭地径自睡了过去。易烊千玺有些不敢相信他这样都能睡着，便挪到他旁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轮廓分明的侧面，没有任何反应。他没忍住偷笑了一声，收回手的同时王俊凯的头再次一歪，直直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像是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一般一动不动。

易烊千玺僵硬地坐直了身体，对方压在他肩上的重量捎带着他面颊上的温度，温暖了他单薄衣衫后的皮肤。

 

估计累坏了吧。

他想，

这几天都在没日没夜地练吉他……

 

“王俊凯，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顷刻后他又说道，声音极轻却嘲讽意味满满，“这个故事又臭又长，你一定要耐心地听完啊。”

 

他蹑手蹑脚地边保持肩膀平衡，边往后靠上了身后的椅背。发出了一声听不出悲喜的叹息后，易烊千玺这才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开口道：“从前呢，有个企业家的女儿，她没什么兴趣爱好，就是喜欢收集书画。有一天她在大街上看到有个年轻男人在卖自己的画作，她一眼就看上他的作品，更在那个男人抬头跟她讲价时对他一见钟情。很老套的开头是吧，这样的故事一般来说都会有浪漫的结局呢。”

 

他苦笑，继续道，“那个男人的确很有才华，可是因为没有后台和展览途径的缘故，他无法让更多人欣赏到自己的才华。于是那位小姐就自荐帮他办展览，凭借自己家族的人脉向更多名流人士推荐这个画家的作品。她做了这么多，一方面的确是不希望画家就这么被埋没，另一方面更多的，是她想让他爱上自己。挺感人的不是吗，本来他们应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的，可惜她偏偏算漏了一棋。”

 

“那位贫穷的画家，早就已经结婚了，”他吸了口气，“他很重视自己的妻子，却也有着极大的野心。所以他明知道那位小姐的心思，期间依旧给了她无限希望，想利用她帮自己成名。于是后来已经在爱河中无法自拔的那位小姐，从一开始就不赞同他们在一起的家人口中，知道了画家的妻子已经在医院待产的消息。更戏剧化的是，那个女人在生产时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急需要手术。可那时的画家的事业才起步没多久，根本没法拿出那么多钱，于是那位小姐就直接提出让画家跟妻子离婚，跟她在一起，她会负责所有费用并继续，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帮画家出名。”

 

“很可笑是吧，”易烊千玺嗤笑，“更可笑的还在后面呢——画家竟然答应了那位小姐的要求。她不顾家里反对，像疯魔了一样帮那位画家出头，并跟他结了婚。最后她便被家里赶了出去，但幸运的是画家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赏识，不再是他们起初遇见时那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了。而那位小姐的噩梦也开始了，画家开始频繁地不回家，有时在画室一待就是好几个月。于是她就天真地想，如果他给画家生个孩子，他会不会在家里待久一点呢？”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后继续道，“但结果并不如她想的那样。哪怕他们有了孩子，那位小姐每天站在窗边等画家回来的日子也没有任何改变。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画家不回家，并不是因为忙，而是因为他早就有了另一个家，和他原来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孩子在一起的家。”

 

易烊千玺停了下来，他看向远处的目光愈发的空洞，“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他道，唇角的讥讽越来越强烈，“后来那位小姐生日那天，她的孩子好不容易求画家回家，一家人一起去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地方。可中途画家接了个电话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是一个电话而已，他就把他真正的家人扔在了原地，好像他们，就是可有可无的废品。”

 

“再后来……绝望的那位小姐带着她的孩子，一起撞向了绿化带，”他抬手捂了捂嘴，似要将话语后的啜泣掩盖，“他们都因此失去了最为珍贵的东西，可即使如此，画家也没有来看过他们一眼。”

“很过分是吧？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渣滓？”易烊千玺偏过头，看了眼在他肩膀上睡得安稳的少年，像想得到他认可似的继续，“所以，所以那个孩子就想啊……如果能让画家也尝受他们的痛苦的就好了。”

 

“是不是只要伤害他在意的家人，”他不安地压抑道，“他就能感受到同样的苦痛呢？”

 

“千玺……”

 

耳边传来的王俊凯突兀的梦呓令他一下子止了声。他惊慌地坐直了身体，像做错了事的孩童般一动也不敢动。

 

——“……我在这儿呢。”

 

对方由于还处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咕哝十分模糊。可易烊千玺却听清了，一个字一个字，宛若敲落在他心尖上，令他眼睛酸涩不已：

 

千玺。

我在这儿呢。

 

他浑身一震，喉咙的肿痛感更加强烈，逼得他试了好几次都发不出声。慢慢地收回停在王俊凯头顶的的目光，他再一次把即将出口的哽咽悉数吞了下去。

 

“对不起啊，王俊凯，”

他垂下头，衣角已经被自己拉扯的变形，嘶哑地说道，

 

“真的，很对不起。”

 

口袋中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惊得易烊千玺立马从长椅上跳了起来。他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一看，是一条来自王源的短信。

 

——千玺，你知道王俊凯在哪儿吗？他爸来了，正找他呢。

 

他浏览完对话框里的信息，手下意识地一缩，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手心不住地发汗，将手机从地上捡起时险些没拿稳。抬眸，他看向坐在位置上被他惊醒后正在一脸不明所以地揉着脖子的王俊凯，抓着手机的手用力的像要把它捏碎。

 

必须，结束了。

 

他颤巍巍地将手机拿到眼前，解锁时因为手汗太多好几次都滑不开界面。

 

——他在礼堂的东大门入口外。

在打错了好些字后，他才摁了发送。

 

王源很快就回复了。

——谢了，我们这就过去。

 

易烊千玺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他再一次看向了王俊凯，对方亦有些迷蒙地看着他，头顶的发梢翘起了好几根，看起来无比的孩子气。扬起一抹艰涩的微笑，他回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泛着温色的眸子，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的说辞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必须……结束了啊。

 

“千玺？”王俊凯抬头望着他，困惑地叫了他的名字。

 

“王俊凯，”他喉结一动，这才佯装无事地发声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对方顿时嘘了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有些震惊的眼眸渐渐弯成了上弦月的形状。

“对啊，”他毫不犹豫地承认道，两个虎牙曝露了出来，“你终于发现了啊。”

 

易烊千玺的余光瞟见走廊的尽头已经出现了人影，他心一横眼一闭，便低下头将嘴唇撞上坐在长椅上的人的嘴角。王俊凯本能地一怔，蓦然间他眉眼一缓，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他抬起手，手指梏住对方的下颚，硬是将他停滞在自己嘴角的唇瓣掰离到了自己的唇上。唇齿微张，他生疏而轻柔地吻住了对方突起的唇珠。易烊千玺半眯起眸子看了眼面前男生轻颤的睫羽，从齿缝中叹了口气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渐近的脚步声猛然而止。

 

易烊千玺装作不经意地抬起眼帘看向另一边，连忙像受了惊吓的鹿一般挣脱了王俊凯的桎梏。只见他们所在的长椅不远处正站着一个身材瘦削的高大男人，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鬓角已满是白发。他的金丝眼镜后一双本该温润的桃花眼正惊讶地瞪着他们，讶异的目光不断地在他们二人脸上徘徊。而他身边的王源正无比尴尬地站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你们……”他音线发颤地开口，声音沙哑的似是在强烈克制着什么，视线不禁回到了易烊千玺的身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烊千玺脸上的微笑一凛，森冷的笑容一路延伸到了眼底。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他的声线似寒冬的坚冰，“您连我在这里上学都不知道吗？”

 

一顿，又道，

 

——“我亲爱的，爸爸？”

 

从始至终，他再也没有低头看过王俊凯的表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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