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任性的Shiv宝

不可说【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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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动消失的第【22】【番外一】【番外二】章节已补上→更新

第二十一章

饭厅里传来的饺子香气易烊千玺在门口换鞋时就闻到了，他贪婪地大吸了几口空气中的香味，冻得通红的脸回暖了一些。在门关处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拎起身边超市的袋子便往饭厅走去，只见里面的桌子上早已摆满了冒着热气的饺子，张嫂穿着一件红通通的围裙喜气洋洋地站在桌边等着他。

 

“你总算回来了，”见他进门，她立刻迎向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附近超市都关门了，所以跑的远了一点。”他将酱油递给她，随意扯着谎，视线一转便发现香气四溢的饭厅里空无一人。

“我妈怎么还不下来？”他边脱着外套边问。

 

张嫂调弄酱料的手一停，无奈道，“夫人说过年了，先生该回来了。她还要等——”

 

易烊千玺只觉得脑子一热，太阳穴突突地疼，本就郁结的心口像是有什么炸裂了一般。不等她说完，他便飞快地跑上了楼，一把推开了那人房间的门。似是被他突然的闯入吓到，窗边轮椅上的女人惊恐地回过头，黑暗里只有窗外的路灯给予了她分毫光线。他按下墙边的开关，房间里顿时亮堂堂的一片。

 

“千玺……？”她像受了惊吓的兔子般轻声道，眼睛眯了又眯。

 

“够了吧，”易烊千玺本想压低声音，可他实在抑制不住胸口不断冒头的强烈情绪，终是将他这些年深藏的话吼出了声，

 

——“你够了吧！！！”

 

女人呆愣愣地看着他，大概是从未想过自己从小礼貌隐忍的孩子，会如此大声地对她叫嚣。

 

“你到底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易宪之他不会回来了！听清楚了吗，他不会回来了！！”他向她走近了几步，无比清晰地尖声道，“你把自己弄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有来关心过你一句吗？？除了一封离婚协议书，还特么是寄过来的，他还给了你什么？？！！”

他走到窗边，看着她一眨不眨得眼睛，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细瘦的臂膀，“妈，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你这辈子不是为他活的。你这些年除了等他，除了折磨在意你的人，你还干过什么？为了那样的渣滓，值得吗？！”

他喘了口气，高声地喊叫令他的嗓子不自觉地哑了下去。

“当我求你了好不好，”他乞求道，“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好不好？”

 

她的眼神停在他的脸上一动不动，眼里倏地泛起了异样的水雾，极其缓慢地伸出了手。易烊千玺下意识地扭过头，闭上了眼睛，可预计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等他再睁开的时候便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贴上了他的面颊，力度轻柔的不像话。

 

“……千玺，”他那个从来只是一心看着远方的母亲此刻正认真地望着他镜片后的眼睛，手指拂过他的脸，像在擦拭什么易碎的艺术品，“别再哭了。”

 

他不明所以地抹了一把脸，上面是干的没有一点泪迹。

“我没——”

 

一句话还没说完，窗外的路道上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在行人甚少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他们二人同时看向窗外，便见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外面，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在路灯下西装笔挺，衬得侧脸的线条如刀刻一般。易烊千玺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可不管他眨了多少次，那个男人都还在那里。紧接着楼下便响起了门铃声，再是张嫂一声响彻整栋房子的“——夫人！！”

她这才如大梦刚醒一般身子颤抖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或者各自参半。

“我，我，我头发乱吗？”她无措地转向易烊千玺，手指抓着他的手，像是抓紧了一根仅有的浮木，“我状态是不是很糟？？”

 

易烊千玺看她宛如小女孩般的姿态，此时再想说的话也只能吞了下去。

“不会，”他摇了摇头，配合地说道，“你看起来好极了。”

 

他将她带下楼时易宪之正站在门口和张嫂寒暄，听见这边的动静他才抬眼看了过来，原本微笑的表情在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腿上盖着厚重毯子的她时化作了满脸的愕然。

 

他们两个在一阵诡异的安静里互望了很久，最后是她先打破了沉默。

“你回来了。”她道。

陈述的句式，平静的如同理所当然，跟之前那个紧张的喜形于色的女儿家姿态判若两人。

 

易宪之亦故作平淡地应了一句，“过年了，该回来了。”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的易烊千玺如坐针毡。饭桌上的气氛尴尬而诡谲，每个人的筷子蹭到碗沿的轻微碰撞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且两人寥寥几句对话客套至极，叫他只想摔碗走人。期间易宪之似乎几次想开口跟他搭话，都被他故意地大声咀嚼而阻断了。

 

好不容易熬到饭后，易烊千玺正想舒一口气，便见那人走到了他母亲身边，说了几句后手便搭上了她的轮椅。他立马站了起来，一脸警惕地挡在了他们面前。

 

“别担心，千玺，”易宪之看出了他的担忧，道，“我只是想跟潇桦单独说几句话。”

 

见她对他点头后，易烊千玺才让开了身子。经过他身边时，易宪之忽然意有所指地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你大爷。

 

他看着他们上楼的背影，拳头握紧的同时心里这般想道。

 

 

易烊千玺是被外面汽车的马达声惊醒的。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窗外的夜色不知何时浓厚至厮。他揉了揉因为趴在桌上睡着而酸痛不已的脖颈，探头往外面一看，发现本来停在那儿的黑色轿车已经开走了。他赶忙疾步出了自己房间，来到他母亲大开的房门前，只见里面的灯光明亮，她正坐在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张纸，神色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漠。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侧过脸，没什么情绪的眼眸里出奇的风平浪静。

“千玺，”她柔声道，令他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能帮我把门带上吗？”

 

“噢，好的。”他不自在地应着，正要退出门又听她说了一句，

 

——“晚安，千玺”

 

他的手在门把上不由地一收，好一会儿才讷讷地应道，“……晚安。”

 

由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易烊千玺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后才顶不住一身疲惫地睡了过去。睡梦中他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他被熟人送回了家，进门时看到门口他母亲白天还干净的休闲鞋上全是灰渍。

 

……其实那个时候，去找过他了吧。

 

 

第二天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阳光洒满了床头，暖洋洋的有几分惬意。他拿过边上的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快要午时了。匆忙洗漱后，他来到过道上才察觉那人房间的门还紧闭着，便有些担心地几步走到门前敲门道，“妈？”

 

没人回应。

 

他心中的不安加重了，手下力道更甚，可里面仍旧没有任何动静。正当他决定推门而入的时候，房间里忽然传出了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他立马冲了进去便看见那人正狼狈地趴在地上，轮椅倒在了一边。

“你没事吧！”他慌忙把她扶回轮椅上，这才发觉她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的那套衣服，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很是凌乱，像是一夜都没睡过的样子。

 

“没事。”她道。

 

“你是要拿什么东西吗，我帮你拿。”他扫视了一圈周围一片狼藉的地面，估摸着她大概是想从面前书架上拿什么东西，可无奈实在够不到还顺势带下了上面的一摞书。

 

女人摇了摇头，词不达意地说道，“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千玺。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想自己来。”

 

易烊千玺疑惑地看着她，她向来是话很少地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现在话突然多了起来倒让他有些无法适应。

“啊，还有，”她示意他俯下身，然后抬手一把将他脸上的眼镜夺了下来，等他再反应过来时那副眼镜已经被她大力地掰成了两半，“我们以后再也不要戴这个了。”

她笑道。

 

这令他惊讶地发现，原来她笑起来也是有梨涡的。

 

他被她的一系列动作惊得无法回神，眼睛慌张地四处查看想琢磨出一点端倪，便见旁边的书桌上平摊着一张页面有些泛黄的纸——是那张自从被寄过来就被她压了箱底的离婚协议书。只见此刻最下面的女方一栏上，已经被签上了名字，“杨潇桦”三个字似乎写的很用力，一笔一划地很是好认。

 

“……结束了，千玺，”意识到他看向桌面的震惊的目光，她蓦然弯了眉眼，心平气和地说道，“终于，都结束了。”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千玺，我呢，是个很糟糕的人，又自私又糟糕，”像想要得到他的认可似的，杨潇桦凝视着他的眼睛，红肿的眼里遍布血丝，扶在轮椅上的手握的很紧，“你昨天问我，为什么要自欺欺人，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我想啊，我当然想。可是有些人，就像你心里的一根刺，你会忍不住地想，或许呢，也许呢，是不是再等一等他就能回过头看看你了。因为过程太痛，所以你不想把他拔出来，宁可把他留在那儿一点一点地溃烂。”

泪水滑下她的眼角，她仍然抬头看着他，一五一十地说道，“可昨天我突然发现，原来……原来我早就忘了该怎么跟他相处了。他告诉我，他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他不想被他的孩子瞧不起，他不想再躲下去了，他想跟我有一个了断。原来到了最后，他也从来都不是因为我而来看我，我对他而言连根刺都算不上。”

她笑了一声，不同于无可奈何地苦笑，里面竟带了几分豁达，“那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这么多年来压在心里的那些沉甸甸的东西，也都烟消云散了。你说的对，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我以前肯定是瞎了眼才做了那么多卑鄙又愚蠢的事情……”

 

“妈，”他握住她瘦到青筋分明的手，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她抽泣了一声，反手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指，像是怕以后都没机会了似的。

“千玺，我……我因为天生的缺陷，没办法给他生一个孩子，”她眼看着面前少年的眼睛猛然瞪大，手也有往回抽的趋势，可她却死命地握住似是最后一搏般不肯松开，“所以那时候，当我想尽了所有办法都没法留住他的时候……我找到了你。”

 

她终于认命地松开了他的手，将一直藏在身后的那本红册子拿了出来，颤颤地递给了此时脑子已经乱成一团的易烊千玺。他本能地接过，定睛一看上面印着“收养登记证”几个字。强忍着指尖的颤抖打开，只见里面赫然写着的正是他的名字。

 

“易宪之他，从来都不是你真正的父亲，”她深吸了一口气，可还是止不住地啜泣出声，“而我……我真的太糟糕了，也没资格做你的妈妈。”

 

易烊千玺的目光在手中的证件和她的脸上不停地来回，真相来的太过突然他无从反应。可他心底却有个声音在毫无保留地告诉他：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把你接回来后，我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她呜咽道，“一方面，看到你我就会想到自己卑微又可笑的爱情，可另一方面，我……我却舍不得送你回去。你那么懂事，那么好，不管我怎么封闭自己你都陪在我身边，可我太自私了，从来没有顾及过你。现在想起来，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撑不到今天……所以千玺，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也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错的人一直是我，也只有我。”

她终是泣不成声，把脸埋进了手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道，

 

“对不起千玺……这么多年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易烊千玺默不作声地望着身前女人剧烈起伏得肩膀，不知为何心里却平静的出奇。或许是他早就隐隐约约有了预感，又或许是他明白就算他现在大吵大闹，对她发火，事情也不会有任何转机。

 

当一切都已经发生成为定局的时候，沉溺于过去的人只会失去他想要的未来。

而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所以呢，”他冷声道，手起手落间便那本册子放回了之前的书架上，“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肩膀颤抖的幅度渐渐小了下来。放下手，她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努力递给他一个微笑，唇侧是陷进去的梨涡。

“因为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了，千玺，”她道，“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哪怕，哪怕会让我失去你。”

 

易烊千玺不解地皱眉，“你在说什么？”

 

“你从小就是一个很内敛的孩子，所以昨天当我看到你在外面那么放肆地哭的时候，我就在想，”她看着他哑然的模样，认真地说道，

 

——“你大概，真的很喜欢那个孩子吧。”

 

“我都看到了，”她指了指窗外，“你和那个孩子，我都看到了。他长得跟他爸爸真像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见他已经全然呆愣住了，她便继续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轻声道，“你可能不知道，你出院后那个孩子每天都远远地跟在你后面，等你进了家门他才走。前几天，他每天早上都会来，可往往走到街角那里就停住了，一站就站了好久。”

她垂着眼帘，余光能看见易烊千玺因震惊而微微后退了一步的身形。

“千玺，人这一生能遇到真心待自己的人，太不容易了。所以你啊，”抬眸，她看向他难以置信眼底，那里一片清明的琥珀色似夹杂着水光，“——不要再因为我，或者其他人，失去重要的东西了。”

 

易烊千玺愣愣地回望着他，嗓子眼疼的难受，嘴唇颤了颤后不禁还是叫了一声，“妈……”

 

女人先是惊讶了片刻，再是勉强地撑起一个微笑，道，“你不会还没发现吧？”

 

“……什么？”

 

“那个孩子走得时候，在你外套的兜帽里塞了什么东西，你没——”

 

她话音未落，易烊千玺立刻转身向自己房间跑去，正要出门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停了下来。他呼了口气，回身看着轮椅上那人还满是泪痕的脸。

“……我曾经怨恨过你，在小的时候，”他淡然地说道，“那时候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家跟别人不一样。为什么我的妈妈每天只会看着外面，却对我不闻不问。可是后来我慢慢地察觉，比起在学校里过着有趣而丰富的生活的我，比起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且乐在其中的我，比起为了自己不断努力着的我，为了另一个人而活得你，可怜也可悲太多了。这么一想，我也就释然了。”

“因此，”他转身向着外面跑去，留下一句，“还是谢谢你抚养了我，并愿意向我坦白。”

 

 

易烊千玺回到房间，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就一把拿过自己昨天穿得那件外套，手在兜帽里一阵鼓捣后果然找到一张叠得很是小巧的纸方块。他迫不及待地将它拆开，映入眼帘的是某人不甚整齐的字迹。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后便连忙拿出手机拨打对方的号码，可收到的提示是关机。他像疯了一般冲出家门去到路道上，住宅区里打不到车，他只能飞快地朝着大门方向跑去。

 

——千玺，请原谅我以这种方式跟你道别。

 

他脚下的步伐极快，冷风不断地往他嘴里灌，胸口像是有什么要炸开一般，可他不能停下。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看到这个东西，或许你回家就发现了，又或许你永远都发现不了。我还是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发现吧，不然你一定会看不起我的。

 

正大门处正好有一个人从的士上下车，易烊千玺立刻跳了上去，对着司机就是大喘气地说道，“师傅，机场！！去机场！！！”

 

——我要走了，明天中午的飞机，归期未定，毕竟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回来。你说我要是回来还喜欢你这个弟弟，那日子还要怎么过啊？所以也请原谅我的胆怯吧。

——好像把航班写的太详细了……我果然，还是想如果你能来送送我就好了。

 

易烊千玺坐立不安地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多的车辆，不禁伸直身子对驾驶座上的人道，“能再快一点吗师傅，求您了！！”

 

——千玺，虽然能靠自己的努力离开一直是我梦想的事情，可当我收到通知的时候还是犹豫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舍不得你。所以那天当我问你是否希望我去的时候，我并没有在开玩笑，如果你让我留下来，我一定寸步不离。

——可你说你希望我去，我想大概是因为你已经真正地放下了，能够一个人继续往前走了。

 

——作为兄长，我很安心，也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的士停在了人头涌动的机场门口，他顾不上司机的找零就下了车向国际航班处飞奔而去。一路上他撞到了不少人，那封信被他使劲地捏在手里，眼眶灼热得厉害。因为脚步太快，他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路，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一个趔趄被绊倒在地。

 

——所以，千玺。

 

他喘着粗气，浑身紧绷的腿完全没了力气，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滴落到了地面上，一发不可收拾。

 

——再见。

 

——最后，我始终认为。

 

……能认识你是太过幸运的事情。

 

 

“千玺？”

 

易烊千玺模糊不清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他怔了半晌，连忙抹了一把眼睛，抬首便看见鞋子的主人正站在他面前担忧地看着他。

 

……是王源。

 

他迅速站直了身体，上前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袖，“王俊凯呢？？？”他高声道，“他人呢？？！！”

 

王源将他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掰了下来，捂住他的手指想让他冷静一些。

“他已经走了，”他道，“那家伙跟我谎报了时间。我来得时候，他就已经走了。”

 

 

王源将四肢僵硬的易烊千玺带到了机场的一间咖啡厅里，帮他点得热饮上桌后，他示意他好歹喝一点。对方却一动不动，一直死死地盯着地面，眼睛红的不行。

叹了口气，他率先打破了他们之间磨人的沉默，“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啊，”王源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那家伙打死都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

 

易烊千玺骤然抬头，直直地盯着他看。一会儿后他的嘴唇难以相信般地张了张，沙哑地说道，“你，他……你们知道？”

 

“我可不知情，”王源一脸无辜地在胸前摆了个叉的手势，“但王俊凯他，的确一直都清楚。”

 

易烊千玺忽然想起了昨晚路灯下那人温柔至极的眉眼，然而那背后种种苦涩的情绪却都被当时一意孤行的他忽略得干净。他那时说得话与其说是在向他道别，不如说是在跟他划清界限，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可如果王俊凯一直都清楚的话……

那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那番话的？

 

他又是花了多大的气力，才叫出那一声“弟弟”？

 

易烊千玺咬了咬牙，心里愈发猛烈的疼痛逼得他近乎拍案而起，“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过激的声音引得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王源撑着下巴看着他的失态的怒容，杏眼眨巴了几下后望向了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答非所问地说，“易烊千玺，你知道那家伙最怕什么吗？”

没有听见对方的回答，他便兀自应道，“以前呢，他最怕鬼，看个鬼片能被吓飞。”

顿了顿，他移回了目光，

 

“现在他最怕的，是让你难过啊。”

 

王源聚精会神地看着对方已经全然放空的眸子，话里带笑地认真说道，“所以啊，千玺。如果你真的不想辜负他的心意，就请你，一定要好好的。”

 

 

后来易烊千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浑浑噩噩地在路上走着，脑子里不时地晃过了很多情景。

 

包括新年晚会上王俊凯披着一身光芒唱着歌，动人的旋律在他指尖飞舞着，而他的眼神却只驻留在了他身上。

王俊凯还说只想知道他喜不喜欢。

 

他喜欢啊。

喜欢到了骨子里。

 

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告诉他了，他甚至没有机会告诉他，

 

——该说谢谢的人，从来都只是我啊。

 

 

打开家门时外面已经夜幕四合，易烊千玺心情低落地垂头脱鞋，刚想往里面走便看见自己一直称作“妈”的女人正坐在轮椅上，一脸素容地笑盈盈地望着他。他被吓了一跳，忙道，“你坐门口干嘛？”

 

“我在等你啊，”她理所当然地应道，“千玺，我以后都会在这儿等你回家。”

 

他一忪，鼻子不由得一酸，几秒后便埋下脸哭得像个痛失了心爱玩具的孩童。

“我把他弄丢了，”他哽咽道，“我还是……把他弄丢了……”

他听见了轮椅向他挪来的声音，有人轻柔地握住了他的手，对他说道，“傻孩子，你人生的路还长着呢。总有一天，你会把他找回来的。”

  

 

晚上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身穿白衬衫的少年向着地平线愈走愈远，他本能地朝他大声呼喊，试了几次后他竟真的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他欣喜若狂地迈开步子向前奔跑，本来已经消失在远方的人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他一路高喊着那人的名字，一步也不敢停，然后在离那人只有咫尺之遥的地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看，我抓住你了。”

 

易烊千玺在梦里笑出了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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