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任性的Shiv宝

归念【24】

#请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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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下午的酒吧里没什么人，昏暗的空间里只有吧台前的擦拭酒杯的酒保和角落里打扫卫生的服务生上下蹿动的人影。酒保擦了几个杯子后没忍住又打量了几眼坐在吧台前的男人，那人身形瘦高，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了线条硬朗的下巴和薄唇。这人已经一动不动地坐了一段时间了，桌上那杯盛着圆冰的苏格兰威士忌还没怎么动过，冰块融化后连带着水平面上涨，看起来比一开始的时候还多。酒保又眯了眯眼睛，总觉得对方很是眼熟，不过看他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还是识趣地走到了吧台的另一边。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识趣的。比如此时从门口快步走进来的另一个男人。由于这个时间段平时根本不会有客人，那人走进来时服务生们都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穿着一件明显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大风衣，露在外面的手冻得通红，连带着姣好的脸也泛着被严寒逼出的红晕。他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便看见了坐在吧台前的高个子，疾步走到那人身边后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果然在这儿。”他道。

 

王俊凯回过头便看见王源一脸得意地站在他身侧，眼帘惊讶地掀起，淡淡道，“……你还真是私生。”

 

王源早就对此免疫了，道，“毕竟都已经被你冠上这个名头了，不真做点私生该做的事都对不起自己。”

他朝走过来的酒保摇了摇手表示自己不喝酒，“所以这位大明星，你不是很忙吗，要喝闷酒干嘛不回家喝？”

 

王俊凯嗤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没有回答。他今天原本在排练室练得好好的，结果下午的时候被整个舞蹈团队放了鸽子，大家说什么这几天好累要回去休息，不容分说地将他推出了排练室，就连伊安也没对此发表任何意见，竟然还真由着他们去了。

 

一想到他那位这几天话少的瘆人的经纪人，王俊凯不悦地皱了皱眉。

 

他在街上无所事事地开着车，想着反正家里也没人，自己的助理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不如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好巧不巧碰上了这么一家开在偏僻地段的酒吧。

 

王源拉开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他也不着急，一手撑着脸，另一只手在桌上打着节拍，好一会儿后，他见王俊凯还是不说话，终于道，“你就没什么事情想问我吗？”

 

对方扶着杯子的手不漏痕迹地一顿，帽檐下的眼睛波澜不惊，“没有。”

 

“真的没有？”

 

王俊凯不再理他，看向了别处。

 

“行吧，”王源也不介意，拿出手机点亮了屏幕，“我这里有张蛮有趣的照片，我自己私藏挺没意思的，跟你分享一下。”

 

片刻后王俊凯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一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图片短讯。

 

他不明所以地瞅着王源，王源却像是大功告成似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衣领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抵不住自己该死的好奇心，王俊凯“啧”了一声，想看看对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便点开了那条信息。那是一张看得出年岁的照片，照片上的易烊千玺看起来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手上比了一个大大的V，他身后的光源是一面巨大的LED显示屏，而上面抱着吉他的男人正是王俊凯他自己。

王俊凯微怔，眼神在易烊千玺泛红的眼眶上停驻了片刻，手指一动便黑了手机屏幕，“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王源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作为当事人之一，你比我更适合有这张照片。”

 

对方嘴角抽了抽，“是他让你来的？”

 

王源翻了个白眼，“拜托，就他那个牙齿打碎了也要往肚子里吞的性格。”

 

“你总是这样多管闲事吗，”王俊凯不无嘲讽道，“看来他挑助理眼光很糟。”

 

“我倒觉得你俩挺合适，这方面眼光一个样，”王源意有所指，“不过说真的，你要是当年也在时代广场上，见到那家伙因为看到你的应援视频直接当场蹲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样子，你就不会觉得我现在是在多管闲事了。”

 

王俊凯半阖的眼帘轻颤了一下，像是王源的话触动了他的回忆，半天挤出一句，“……所以呢？”

 

“……所以呢？？”王源的音量大了些。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是要我现在没脸没皮地飞奔到他身边去吗，”他冷声道，“这位爱好奇特的助理先生，请你先搞搞清楚，是你们家易、副、董跟我提的分手。那话讲的真扎心啊，为了不让我损害到他公司的利益，要跟我各自安好。”

王俊凯哂笑了一声，像是说了什么意犹未尽的笑话，“那真是我听过最蠢的话了。”

 

这下轮到王源愣住了，他虽然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始末，但没想到易烊千玺竟然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你信了？”

 

对方的唇角微抿，拿起酒杯灌下一大口，许久才道，“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做决定的人是他。”

 

“不是，”王源不解道，“你既然不相信，干嘛不说清楚？”

 

王俊凯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抬手示意酒保来加酒，待酒保完成任务又走远后，才道，“他那么费力地表演，把我当傻子耍，我不配合一下岂不是很失礼，”他看着面前的杯子，眼里翻涌而上的情绪比起悲伤更像是难以言喻的怒火，“易烊千玺那家伙，什么事都会一些，脑子转得特别快，对别人狠还不够对自己更狠，但就是不会说谎，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几句谎话就能搪塞的事情，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你看……明明说狠心话的是他，表情却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话一下子多了起来，“……那傻小子，真的是要气死我才开心。”

 

王源看着面前气呼呼地喝闷酒却还是一句重话都没说的王俊凯，突然有那么一点明白了为什么易烊千玺十年间遇到过那么多人，还是独独选择了他。

“真想不到，”他感慨，“你一直是上帝视角。”

 

王俊凯沉着脸，手指在酒杯边缘敲打了几下，“他好点了吗？”

似乎是纠结了很久的疑问句。

 

“……啊？”

 

“我那天见到他的时候，他脸色很差，手上有明显的针孔，”王俊凯侧过脸，语气有些不甘心却还是轻声说着，“虽然你们公司的人都说他去国外开会了，但既然你还在这儿，说明他肯定也没走，是生病了吧？”

 

如果说王源之前对王俊凯的心知肚明只是觉得有些诧异，那么他此时的心情就完全能用惊异来形容了。一时间，他望着王俊凯脸上平静的表情，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竟不知从何开始说起。他自然是来劝和的，一是站在朋友角度他实在不忍心易烊千玺这么作践自己，二是作为一个积极向上了二十多年的阳光青年，他无法接受这种人为造成的分离局面。

某方面讲，确实是他多管闲事的自我满足。

 

“他总是这样，”将对方的惊讶看在眼里，王俊凯的目光回到了酒杯上，“从来不问问我怎么想的，总是自以为是地给我做选择……我还以为他这次回来，多少能跟改掉这臭毛病，没想到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他盯着酒杯，帽檐下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冒着火光的视线似乎是要把杯子烧穿，再开口时每个字都咬牙切齿，“明明不舒服还……既然他这么自以为是，那我就成全他好了。我跟他就如他所愿，各自安好。”

 

“等一下，”王源褪去了脸上的笑容，“……自以为是？”

 

“不自以为是吗？”王俊凯反问，“不考虑别人的想法一意孤行……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再被他这么折腾几次，真的要英年早逝。”

 

王源沉默，太阳穴突突跳得脑门疼。

 

“现在，你总可以让我一个人呆着了吧？”话已至此，对方下了逐客令。

 

王源没有离开，他伸手一把夺过了王俊凯想要再次拿起的酒杯，待对方怒气冲冲地看向自己才开口，“尽管我们这次的视角不同，我能理解你的委屈和愤怒，”意识到自己走高的音调，他压低了声音，“你说他不考虑你的想法，没错，看起来是这样，可是你又什么时候跟他传递过你真实的感受？他有多死脑筋我相信你比我清楚，这样的人你不跟他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你指望他自己在死胡同里能悟到什么？你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是不是？那你知道他上周是怎么离开酒店的吗？”

 

王俊凯原本泛着怒气的瞳孔迅速一缩。

 

“被担架抬出去的，对，他是生病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医生不让走，”王源吸了口气，看着对方渐渐失色的脸，继续道，“不然你以为，他那个控制狂老妈怎么可能同意他回国？”

 

“怎么回事？”对方脸上漠不关心的神色终于挂不住了，“我以为他只是——”

 

“——小感冒？”王源学着他之前嘲讽的语气回道，“小感冒会让他瘦成那样？为了从洛杉矶赶回来见你，他三天没睡觉大晚上开车被货车撞翻了，整个人被压在车底下，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他的车被撞的稀烂，肋骨断了好几根，倒是有一样被他护在怀里的东西完好无损……”

 

王俊凯嘴唇张了张，先前冷淡的表情变得无措了起来，像是对方在说什么他听不懂的话。

 

“一个里面来来回回只有你的歌的ipod，”王源垂下了眼帘，“他在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绷带一拆复健都没怎么做就跑回国来见你，对，他是自以为是，但是王俊凯……”

他严肃地叫出了对方的全名，脸上没有任何嬉笑的情绪，“他这么，几乎拼了命地回来找你，最后却还是‘自以为是’地选择放弃，他到底在挣扎着维护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

王源将酒杯放回了已然失了魂魄的对方面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医院地址我发你手机了，去不去随意。只是……你们两个，能不能都别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着大步走出了酒吧。

 

王俊凯盯着面前的酒杯一动不动，像是压根没有发现王源已经离开。不知过了多久，他手指发颤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还没吞下去就险些吐了出来。他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发现酒杯里的冰块已经融完了，酒精被冰水稀释后味道变得酸中带涩，难喝至极。他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被这味道一激，胃里硬是泛出酸水来。

 

他这几天心情一直大起大落，从易烊千玺失约后的极度失望，到在记者会外抓住他时的极度惊喜，再到对方即使每个眼神和毛孔都在叫嚣着“我在说谎”却仍像发狠的小兽似的把他们彼此都伤得千疮百孔的极度生气。

哪怕王俊凯最后激将地说“是你先放弃我的”，那家伙竟然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对，他不难过，他生气。

他快要被易烊千玺的倔脾气给气死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心口不一还要逞强撒谎的人，撒得一点都不高明就算了还漏洞百出的叫他不忍心深究，气得王俊凯晚上回家后没地方撒火，就只能把之前托Luna买的戒指扔到了纸篓里，然后又捡出来重复了好多次。

 

他从大衣里拿出钱包，打开后的透明夹层里还是那枚陪伴了他多年的，边缘生了锈的圆环。

 

——他这么，几乎拼了命地回来找你……

 

王俊凯沉着眸光，将戒指拿了出来，捏在手心里的力道逐渐加重。

 

——他到底在挣扎着维护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

 

付完钱，他走出酒吧时的脚步有些不稳，刚来到街道上便被凛冽的寒风一吹，突然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仰头，早晨还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竟下起了雪，空中飞舞的雪点落进了他抬起的眼里，而他却纹丝不动。

天边的夜色代替了夕阳，尘嚣直上，像极了十年前的傍晚。雪花擦着他的耳廓落下，亦带回了少年曾经嘶哑的，似是啜泣般的声音。

 

——“小凯，你听我说。”

 

他终于，想起来了。

 

——“我这个人，从小就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也没有什么让我特别想为之努力的东西……直到那天遇见你，我才发现，原来当一个人为心中所想努力时，可以那么的耀眼。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为特别厉害的歌手，站在别人都无法企及的地方。”

 

那句随着岁月被他尽力遗忘的……

 

“我喜欢的，

就是那个发光发热，

一心追逐梦想的王俊凯。”

 

……藏匿在时间深处的告白。

 

王俊凯垂下头，懊恼地叹息了半晌，将攥在手心里的戒指缓慢地戴到了左手的中指上。

 

 

易烊千玺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躲着查房的护士打开门就打算往外冲时与站在外面的人撞了个正着。他正好撞到了那人手中的花束上，冲出门的力道被缓冲了不少，并不疼。后退了些，他正要道歉，才发现面前竟是一大束的红玫瑰。易烊千玺的呼吸一滞，再抬眼便望见了花束后男人清俊的脸，深邃的眸子是桃花瓣般温柔的形状。

 

“你不好好躺着，这么急是要去哪里？”王俊凯扶了扶头上的鸭舌帽，冷着脸问。

 

易烊千玺有些愣神，他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接着将手伸到背后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真切的疼痛逼得他差点掉泪。

 

“说话啊，”王俊凯挑眉道，一眼便看到了对方左手上那枚泛黄的戒指，“怎么傻了？”

 

易烊千玺不再迟疑，跨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用力得像是怕他随时会消失，“……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明知故问的语气。

 

他没有回答，将脸埋在王俊凯的脖颈处，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王俊凯。”

 

对方没有理他。

 

“王俊凯……”他又叫了一遍，声线哑得不行。

 

仍然没有回应。

 

“……小凯，对不起，”他抱得更紧了，汲取着对方的每一丝气息，“但是我不会放弃你，我到死……也不会放弃你。”

 

王俊凯被他突如其来的哽咽搅得心尖一颤，再大的怒气也只能烟消云散了，心里顿时柔软的不行。他放下手中的花，双臂环上怀中男人削瘦的脊背。

 

“真是败给你了，”

他一手抚上易烊千玺的后脑，轻轻地拍了拍，

“千玺，我在。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TBC